监察御史大人脸色一沉，立即做出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李老三看到监察御史大人翻脸的模样，顿时便吓坏了，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而王二大更是连说话的胆量都没有，只是傻傻都看着，不知道这个应该站着好，还是坐着好。
只有林山却初生牛犊不怕虎，抬起头对着监察御史大人说道：“大人，问题的关键是，整个潮州府以为，也就只有丛大人在收甘蔗，你如果让我们把甘蔗拿到沿街小巷去叫卖，那我们可真的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
监察御史大人听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对。
他立即问道：“你们都种了多少甘蔗？”
林山也是老实不客气，立即回答道：“我们所有的庄稼地都种了甘蔗！”
此话一出，监察御史大人顿时脸被涨红起来了。
“你说什么，你们所有庄稼地都种了甘蔗？那粮食呢？你们今年的粮食呢？”
“粮食，我们准备收完甘蔗以后再种！”林山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什么？”监察御史大人顿时睁大眼睛，怒气冲冲地转身看向刺史大人，“朝廷三令五申，岭南道一年三造，不许偷减数量，可是你这刺史到底是怎么做的，竟然没有劝告百姓桑植，反而任由他们种植甘蔗。”
刺史大人被监察御史大人这么一顿责问，顿时知道事情有些不妥当。从朝廷的方针政策上看来，他是真的失职了。可是从整个大方针上看来，刺史大人却早就想好了对答的法子。
他立即说道：“大人，今年潮州府三造稻米已经完成，老百姓已经丰衣足食，家庭富裕。这甘蔗，是他们利用农闲，地里有空余之时耕作的，完全没有影响到农事，也不会妨碍我们的税收。”
“你，还敢狡辩！”
“大人，不信你问问这里的所有人，看看大家都是不是这样子说的。”
“就算丰收，农事也完成，也不可以随随便便种植其他植物！”
“难道地里有闲，都不可以种植其他的植物吗？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朝可从来都没有这样子的规定，大人，你这话说得不地道。”
“你，……”
“你……”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激烈的辩论之中，而无论是监察御史大人还是刺史大人，都各执一词，各不相让，似乎都想要把持一方，绝不放弃。
官老爷们的这种斗争，看得李老三、王二大和林山真的是一片混乱，又看得现场许多人真的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突然之间，监察御史大人大吼一声：“所有人都给我闭嘴！”
现场所有人在刺史大人的一声大叫之中，统统彻底安静了。
“我说有罪，就是有罪，我说没罪，就是没罪，今天这事，不管是谁来劝，丛鸿飞都必须死！哪怕其他人都没有关系，但是丛鸿飞却难逃干系！”
监察御史大人瞬间又把矛头指向丛鸿飞了。
丛鸿飞看着监察御史大人一副杀无赦的样子，只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次监察御史大人是铁了心要杀他的了。
上次在广州府，如果不是有程知节，估计他也会被监察御史大人给杀了，现在在潮州府，监察御史大人一人独大，只要他愿意，这次是准肯杀定了的。
刺史大人看到监察御史大人又把矛头指向了丛鸿飞，脸上连半点血色都没有。他知道，这件事如果监察御史大人真的要纠真，那就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差役却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高声大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你快，快出来看看！”
监察御史大人正准备发作，却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竟然又跑来一个差役，而且还高声喊出这么一种话语，忍不住高声呵斥道：“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差役却说道：“大人，你来，只有你来，才知道！”
“我不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
差役说道：“大人，要你出来了才知道，我怕我说来，你会不相信。”
监察御史大人愣了一下，不明白差役这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看着差役那个急匆匆的样子，监察御史大人好像知道，应该是发生大事了。
于是，他只好顺着差役的指使，一路顺着外面走了出去。
这一出去，监察御史大人真的是看傻眼了。
只见外面人声鼎沸，接踵摩肩，人头躜动，密密麻麻，一时之间，连监察御史大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刺史大人跟在监察御史大人后面走了出来，这一出来，他也被惊动了。
现场人太多，真的，太多了。刺史大人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这样的场面，除了过节的时候见过，真的从来都没有。
可是，过节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子的。
过节的时候是一个地方，某个地方的人出来，而某的地方并没有人出来，而现在，在这里，这是有无数的人，密密麻麻的，好像所有的人，所有的房子，所有的地方，统统都出来了。
这种感觉，就是所有人都离开了自己的房子，统统都走上了大街，然后集中到大街之上，围绕都了刺史衙门的面前。
这情形真的是太恐怖了，太壮观了，太匪夷所思了。
这种事情，如果是有组织的活动，那肯定是要花费大量的财力和物力，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时间的酝酿才能够完成的。
而可怖的地方在于，这个活动显然是没有人组织的，是所有人自动自发自己从家里走出来，然后不自觉地聚集到大街行，最后集中到刺史衙门这里来的。
这件事正是因为是这样子，所以才显得更加地可怖。
因为没有人带领，没有群首，所以就没有可以人会被直接抓起来，也就是说，如果要抓人，就必须将所有人都抓起来，是一种罪要罚众，或罪不责众的地步。
这是两个极度，是两个不可不得实现的极度。
刺史大人看到的，监察御史大人也看到了，刺史大人惊怕的，监察御史大人心中其实也已经起恐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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