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们没能帮上什么，不敢居功。熏蒸的汤药已经倒好，三小姐可要试试？自从那日为你诊脉后，老夫回太医院以后就苦心专研，虽仍没找到救治之法，但研究出了个温补的药方，很有可能能暂缓你的病情。”
这说法和刚才稍有出入，若不是见姜雪茶善解人意，院使才不敢在南修仪和君姨娘面前如此说。照他们的性子，万一药效不如他所说的，那他们还不得撕了他？
姜雪茶是被那药味呛醒的，心里隐隐生起希望来。
熏蒸，是一种将汤药煮沸后，利用热腾腾的水蒸气裹挟药气达到肌体表面，高温使毛孔张大，药物也随之渗入其中的治疗手段，特殊情况下能产生奇效。
但显然，无法找出根源，注定了治不好病。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姜雪茶恨透了下毒的姜倚宁，也恨毒了给她治病的院使。
直到熏蒸结束，姜雪茶都没能调整好心态，索性待在里间，只让芷颂去将院使等人赶走，不对，是好言好语送走。
半晌，总算能恢复温婉可人的形象后，姜雪茶才派人去把南修仪请回来。
“真好，雪茶还能看到您。”
葱段般的指尖轻轻划过南修仪俊朗的眉眼，姜雪茶的眼睛也随之移动，似要将他深深的刻进自己脑海里。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
南修仪看着近在咫尺的苍白脸庞，心里慌得很，特别是她脸上满是毫不遮掩的怀念与不舍，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他连忙握住她的手：
“你别担心，上次我去昭狱，姜倚宁说过想要我的正妻之位。那我给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不行！”姜雪茶哪肯把自己的觊觎良久的位置拱手让人？
南修仪道：“她用这种手段上位，只会让我厌恶她。为了能治好你，我可以忍着恶心迎娶她，但就算让她成为我的王妃，我心中也只有你一人。日后你为我生儿育女，与我琴瑟和鸣，叫她独守空闺追悔终生。”
凭什么？
妻妾能相提并论吗？
她好端端的正妃不做，犯贱了才去做侧妃！
姜雪茶差点要被气得装不下去，咬了咬舌尖，她感动地扑进了南修仪怀中：
“殿下待妾这般好，叫妾如何报答？殿下，妾宁肯死，也不愿您委屈自己娶个不爱之人进门。您平日日理万机，府里理应有个贴心之人，既能为您解后顾之忧，又能让您疏解疲劳。二姐姐她，不适合。”
“这不是还有你吗？”南修仪回抱住怀中娇软的身子，一时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只要你能康复，再大的委屈我也能受。况且……”
就算父皇的赐婚圣旨下来了，也未必可以如期举行婚礼。
比如姜倚宁失踪了、被人捉奸在床甚至是死了……
后续的话，南修仪怕吓到柔弱善良的姜雪茶，就没有说出来，只是道：“解你身上的毒才是目前至关重要的事。”
“其实，妾大概能知道二姐姐想要什么。”
姜雪茶不能再由着南修仪擅作主张了，忙转入正题，她开了个头，却欲言又止，引得南修仪迫切追问。
最终她无奈道：“这个要求会让您前功尽弃，妾于心不忍，所以迟迟没有与您说。可您为了妾都肯娶她入门，妾觉得左右都是让您为难的事，妾不该擅自替您做主。若是为您选择错了，妾万死难辞其咎。二姐姐很想从昭狱中出来，但这就意味着您之前在那胭脂铺的安排，都将付之东流。”
说着，姜雪茶将头埋进南修仪的胸口，声音闷闷的，略带哭腔：
“对不起，妾让您为难了。”
帮姜倚宁澄清罪行，就要否定胭脂铺是外夷的联络点，那么就会令白家私贩军械一案再次缺少关键性证据，更重要的是谢屿崇隐瞒找到白家与外夷接头人的事也会因此而不存在。
这不单单是放过姜倚宁，也是放过白家、谢屿崇。
南修仪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拜倒在了姜雪茶满是自责的哭声里，连声答应：“其实她也未必无用，她制作出来的毒，连太医都查不出来，日后若能为我所用，定会有大用处。”
“殿下不计前嫌，有容人之量，难怪皇上会格外看中您。”姜雪茶眼眸微闪，“妾身素来自以为有些小聪明，没想到竟没能察觉二姐姐有此本事。”
只一句话，就颇有深意。
前半句不经意间勾得南修仪回忆起她曾多次帮他出谋划策，令他无往不利，后半句则间接提醒他姜倚宁善于伪装，不可轻信。
果然，南修仪长叹一声，在她眉心处落下一吻：“除了你与母妃，这世间再无真心待我之人。姜倚宁诡计多端，日后你与她相处，万万不可同以往那般不设防。”
面对南修仪的叮嘱，姜雪茶自然又要装出一副感动至深的模样，对他所言无有不应，将他哄得心花怒放。
而后，姜雪茶才附在他耳旁细语，提出了帮姜倚宁洗刷冤屈的另一种方式。
想要将已经盖棺定论的联络点弄成假的，不难。
但这样做对他们无益。
苦心筹谋许久，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姜雪茶又怎能甘愿？
再者，姜倚宁敢威胁她，就要做好接受她报复的准备。
她本都决定好了，让姜倚宁就在这桩案子中和白家人共赴黄泉，好歹还有个伴，但既然姜倚宁不领情，那就别怪她下手太狠！
一个时辰后，姜雪茶亲自到刑部作证是她在戏楼里无意间听说这家胭脂铺的东西好，所以才会央姜倚宁帮忙去买烟脂水粉。
而当初之所以认定此处为外夷联络点的关键性证据——一批刀具，也被鉴定出其硬度、韧性等只是世面上流通的水平，远远达不到兵造局所制军械的要求。
与此同时，胭脂铺的掌柜拖家带口回京，被看守的衙差带到了刑部问话。掌柜直言那批刀具是打铁的友人暂时存放的，衙差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还真查出了寄放刀具之人。
至此，彻底排除了胭脂铺的嫌疑，也洗清了姜倚宁身上的冤情。
一切事了，姜雪茶在昭狱外等候姜倚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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