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Seminar，顾秋风看到了许多有意思的论文题目。
比如有个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的博士研究生，他的论文题目是《大夏武侠小说与骑士文学的比较》。
这篇论文，以及耿庄的《西游记作者再探》，给顾秋风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写《大夏武侠小说与骑士文学的比较》的那位仁兄给台下的师生系统地讲解了大夏的武侠文化和流行于仲世纪的骑士文学。
据他说，大夏的武侠文化源远流长，早在先秦时代，韩非子就在其着作《五蠹》中提出了“侠”的概念（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汉代司马迁《史记》中的《游侠列传》，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志怪小说，都为武侠小说的诞生奠定了基础，唐传奇中的豪侠小说的出现标志着大夏武侠小说的诞生。
说到这里，他又给大家深入地介绍了一下豪侠小说。
“随着中唐以后游侠之风的盛行，涌现出了一批描写豪侠之士以及其侠义行为的传奇作品，内容涉及扶危济困，除爆安良，快意恩仇，安邦定国等方面，传奇集《甘泽谣》之《红线》，《传奇》之《聂隐娘》、《昆仑呶》，《集异集》之《贾任妻》，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杜光庭所作的《虬髯客传》，更是晚唐豪侠小说中成就最显着的一篇。”
“虬髯客、李靖、红拂女，这三位极具英雄气概的人物，他（她）们不像一般的侠士那样心系个人恩怨，也不以非凡的武功见长，却能居于乱世而纵观天下，以其对时势的清醒认识和对未来的明智抉择展示出大侠的胆气和精神境界，李靖的沉着冷静和才智，红拂女慧眼识英雄以及敢于奔就的胆识，特别是虬髯客的雄大气魄和爽直慷慨，人物形象鲜活生动，光彩照人，后世把他们成为“丰尘三侠”，是非常贴切的，金大侠更是认为《虬髯客传》是大夏武侠小说的鼻祖。”那名博士生神色淡定，侃侃而谈，“包括鲁迅在内的众多学者，认为武侠小说是大夏小说的一部分，正是从豪侠小说这里开始的。”
接下来，他又接着唐传奇往下说。
“宋元时代，文言武侠小说衰微，白话小说兴起，长篇章回体小说《水浒传》为后世武侠小说提供了典范，标志着武侠小说的成熟，至清代，以《三侠五义》为代表的侠义小说曾风行一时。”
“锌海格命后，报业、出版业的出现促进了文学艺术的蓬勃发展，武侠小说备受底层市民的青睐，1923年，向恺然（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问世，成为大夏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武侠小说。与此同时，与他并称为“南向北赵”的赵焕亭以及姚民哀、顾明道等作家，也纷纷推出武侠作品，由此开始到正券更替的数十年间，武侠小说作家作品不计其数，流行不衰，这一时期的作品统称为旧哌武侠小说。”
“进入30年代后，武侠小说的创作呈现出百家铮明的局面，形成武侠小说的高峰。创作中心由金陵，沪市逐渐转向津市和京城，出现了三、四十年代代表武侠小说最高成就的“北派五大家”，即：李寿民（还珠楼主）、宫白羽（白羽）、王度卢、郑证因、朱贞木五位作家。”
“五位作家都自觉地从不同的侧重点描写江湖绿林，无论是在小说中融入大夏传统精神哲理，还是以反讽的形式批判现实，亦或是通过儿女悠情揭示思想冲突，都能够自成流派，分别建立起独树一帜的风格。”
顾秋风正襟危坐，听得津津有味，这是他从未看过的知识。
这之后，那名博士生就谈到了金骨温黄梁等等武侠作家。
搞笑的是，当他在台上讲到《神雕侠侣》中的杨过无视礼法，摒弃丰见祯节观念，与小龙女由师徒变为一对“侠侣”时，居然被台下的一位教授当场要求背诵元好问的那首《摸鱼儿·雁丘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啪啪啪啪啪！”
或许是学术报告厅里的气氛让众人压抑了太久，他一念诵完，众人就骚，动起来，掌声从好几个地方同时响起。
前方的几位教授脸上也笑成了花儿。
“诶。”孔泽凑近低声道，“他刚刚是不是背错了，不是“直教人生死相许”吗？”
顾秋风看了他一眼，只说道：“他没背错，怕你记错或背错了。”
“是吗？”带着深深的怀疑，孔泽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顾秋风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听着。
“直教生死相许”这句词里为什么没有“人”？
其实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摸鱼儿·雁丘词》是元好问十六岁去并州赶考的路上，为雁殉，情而死的事所感动，而写下的咏物词。
具体到这一句，之所以没有“人”，是因为词人认为这种情感（其实就是爱情），不仅仅只存在于雁身上，其他的生命之间也有，而其他的生命，不单单只是人。
词人把爱情由雁扩大到其他生命之上，这就是对诗歌主旨的升华。
“1954年，梁余声的《龙虎斗京华》开启了新派武侠小说的先河，在极短的时间内武侠小说里迅速繁盛起来，赢得了一般市民和知识份子的热爱。”
“梁余声是新派武侠小说的开山鼻祖，代表作有《白发魔女传》、《七剑下天山》等等，他从历史中选取素材，尤偏爱于明组充土，朝代更替之际的风云变幻和人事沧桑，这使得他的武侠小说兼有历史小说之长。梁余声有着精深的古典文学素养，他在写人写景时，都力求一种浓郁的诗词气息……”
看着台上的那名博士研究生，顾秋风知道，接下来，他就该讲金蛹和骨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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