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是顶了一大脑门雾水被顾瑀强行带出门的。
她起先以为顾瑀是一怒之下要带着她返回到县城里去觅食，可谁知道转眼间就被顾瑀带着到了村尾上的一处小河滩边。
苍穹之上明月高悬如皎洁玉盘，河面上波光随风而起泛出柔和的亮，二者相并而存多了些许说不出的柔亮静谧，生生让苏锦心里说不出的紧张散了许多。
她看着捡了一堆小树枝走过来的顾瑀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愣了愣好笑道：“下水摸鱼？”
顾瑀把用衣摆兜着的刚挖出来的几个番薯扔到地上，在河滩上找了个相对平整的地方，头也不抬地说：“能摸着就开荤，摸不到就啃番薯。”
左右不管吃到嘴里的到底是什么，总不至于会让苏锦饿着。
顾瑀搭好柴堆搭好就开始挽袖子，苏锦见状赶紧制止：“嘿嘿嘿，伤患不能下水！”
眼瞅着消停了几日好不容易好些了，这时候为了一口吃的下水泡一通再起来，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彻底白瞎了？
苏锦摁住顾瑀自己满脸兴奋地蹦到了前头，袖子一撸就说：“你在岸上等着，我去捞！”
她话说得气势十足，动作也快得惊人。
顾瑀压根就来不及阻拦，就眼睁睁地看到苏锦像一条滑溜的鱼儿一样朝着河里撒欢跑去，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紧接着就没了人影儿。
他伸到半空的手被迫抓了一个空，心急地朝着河边跑去的同时喊出了声：“你会水吗！”
“苏锦！苏锦你……”
“啊？”
苏锦在水里流畅地转了个身，自水面上冒出个湿漉漉的脑袋甩了甩头发，看到站在岸边表情仍然带着惊魂未定的顾瑀哈哈一笑，拍打水面在溅起的水花中说：“我水性好着呢，你赶紧上岸等着。”
“姐姐给你抓鱼吃！”
话音一落，刚冒了个泡的苏锦再度不见踪影，只留下了水面上泛起的波纹证明刚才的一幕不是顾瑀的幻觉。
顾瑀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呆滞的情绪，愣了一会儿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姐姐？”
“你知道自己多大么小东西……”
哭笑不得的顾瑀踩着水回到了岸边，专心倒腾河滩上的小火堆。
尽管苏锦在这一瞬间展现出的水性的确出人意料，但是他其实也没指望苏锦真的能自水里捞出什么能吃的东西。
在他看来，苏锦刚才那股欢快的劲儿与其说是想下水摸鱼，不如说是想下水撒欢。
苏锦在水下是怎么倒腾的顾瑀看不大清楚，不过在苏锦玩儿够了上岸之前，他还是找来了几根粗大的树枝在火堆边上堆起了一个简单的架子。
见水里波纹不断却始终没人冒头，顾瑀忍不住站起来说：“这里的河水连的上游是江，水深情况复杂，你赶紧上来！”
顾瑀说完了见水面不动，忍无可忍地放沉了声调，斥道：“苏锦！”
“苏锦你赶紧……”
“哎呦，你喊什么啊？”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游蹿到水面中央的苏锦冒出个脑袋看着顾瑀，说话的时候嘴巴咕嘟咕嘟自水面上冒起了水泡，含糊不清地说：“这水哪儿就深了？”
“马上马上，我马上就兜着大鱼来了！”
眼看着苏锦又沉下了水面，被迫打断了话声的顾瑀只能是拧着眉站定，放轻呼吸盯紧水面一动不敢动。
直到苏锦重新浮出水面，他紧绷到极致的躯干才无声松了下来，在苏锦谴责的目光中踩水上了石滩。
苏锦抓着一根被扯下来拴了鱼嘴的布带稀里哗啦地踩水上岸，看着顾瑀往下滴答水的裤脚，啧了一声随手把敲晕的大鱼扔到顾瑀的脚边，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抬起了下巴，眼里也是亮晶晶的。
“晚饭！”
看着鱼眼翻白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鱼，再盯紧细看发现鱼脑袋上有一个显眼到无法忽略的凹陷，顾瑀想起苏锦那一手惊人的力气，口吻古怪地说：“一巴掌糊死的？”
鱼脑袋凹陷的地方好像还有手指的印记……
苏锦揪着衣摆拧了拧，在哗啦的水声中手腕在半空划拉出半截圆，认真地说：“这么糊死的。”
一巴掌致命。
顾瑀一言难尽地沉默片刻，默默对着苏锦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下水拍鱼的苏锦挂着一身湿哒哒的水被顾瑀撵到火堆边上去看火，他自己则是拎着死不瞑目的鱼走到水边，掏出小匕首开始熟练地洗洗涮涮。
开膛破肚，洒上从别人家借来的一点点盐，再塞上刚从岸边的林子里找来的一些去腥的香草，用柔软的树枝凑合着将鱼肚子缝好，往树枝上一穿就直接架上了火。
火堆中火苗随风跳跃而起，岸边微风习习气氛静好，苏锦吹着手指头扒拉手里被烤得黑漆漆的番薯，小心地咬了一口，结果被烫得不断张大嘴呼哧出了热气。
顾瑀瞥了她鼓起的腮帮子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落回手中被烤得表面泛起焦黄的鱼身上，淡淡地说：“老太太今日把东西都收了，往后同在家门下定是找不到开小灶的机会了，你在家的时候别嫌麻烦，到了吃饭的点儿就自己出来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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