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安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满脸羞愧。
她早就不再单纯幼稚，对人性这东西也有透彻的理解，见识过无数的丑陋。
可这一次，她却让雁啄了眼睛。
“对不起，”她由衷的说道。
阿婉坐直身体，再次看向她，微叹了叹，“小丫的情况很复杂，可以这么说，这里的每个人我都很了如指掌，这是我的基本职责，深哥信任我，我得做好这些。”
她又拿出一支烟点着，吐了烟圈继续说道：“小丫很苦，但我们这里的人很多和她差不多，事情出了，对她们也是解脱。我这么说的确冷血，但是实话。”
林靖安垂下眼眸，她也不知道究竟对不对，一时很茫然。
“她的死会有人负责，”阿婉弹了弹烟灰，话说得意味深长，“深哥不会让她枉死，只要进了唐朝的门，就是唐朝的人。”
“凡事总有规矩，夜场有夜场的规矩，深哥稳坐第一把金交椅，这些都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林靖安心头一震，抬眼看着她，阿婉极慢的笑了笑，“知道蓝茉莉怎么样了吗？”
林靖安微微摇头。
阿婉用力吸了几口烟，最后按灭在烟灰缸里，林靖安感觉这一下透出几分果决。
“走，我带你去看看。”
林靖安的心慢慢提起来，一言不发的跟在她后面。
阿婉走出酒店，带着林靖安开车驶向马路。
林靖安没问，直到停下来的时候她透出车窗望出去，眉头一皱，眼神中流露惊疑。
“下车吧，”阿婉说道。
林靖安还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接待她们的是位警察，阿婉似乎和他很熟，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她就招呼林靖安，一起走了进去。
四周静悄悄的，林靖安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收紧。
她们最终走进一间窄小的屋子，里面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阿婉在椅子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林靖安也坐下。
她漫不经心的翘起手指，轻轻修着指甲，一点也没有紧张和拘束。
没过多久，听到外面有动静，林靖安转过头，看到门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个年轻的女人来。
她穿着囚服，手腕上戴着手铐，步子沉重，慢慢磨蹭到近前。
直到她到了跟前，林靖安才认出她是谁，差一点惊叫出声。
蓝茉莉。
蓝茉莉的头发干枯像一蓬乱草，长发剪成短发，完全没有美感可言，她的皮肤粗糙，嘴角和两颊起着皮屑，嘴唇发紫干裂，眼睛发红，眼角还有了皱纹。
她和林靖安四目相对，灰暗的眼中猛然亮起光，双手紧紧握住，正想上前，身后有人厉声喝道：“老实点！坐下！”
蓝茉莉吓得一抖，没敢再动，乖乖在椅子上坐下。
门口的人退到外面关上了门，蓝茉莉这才看向阿婉，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婉姐……”
阿婉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手指搭在桌沿上，歪头看着她，“别，别叫我姐，我承受不起。”
蓝茉莉嘴唇颤抖，“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阿婉没说话，垂下眼睛不看她，她又转头看向林靖安，抽泣了一声低低道：“林小姐，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动了害你的心思，请你高抬贵手，饶过我吧。”
林靖安还处在震惊中，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她双手紧握，手心渗出冰冷的汗。
之前没有看到蓝茉莉，她也没有多想，想着慢慢看情况再说，有仇报仇也不急在一时，可没有想到，竟然！
见她不说话，蓝茉莉有些着急，手忍不住往前伸，手铐发出刺耳的声响，“真的，林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定改！求求你，帮帮我吧！”
林靖安沉下一口气，“你为什么要害我？仅仅因为我是新来的？”
蓝茉莉抿了抿嘴唇，犹豫一闪即过，她点点头，“是的，是我鬼迷心窍，嫉妒你。”
林靖安看着她，目光像是直看透她的心，微微笑了笑，“不，你没有说实话。”
阿婉掀了掀眼皮，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蓝茉莉，随即又不动声色的收回。
林靖安似笑非笑，“蓝茉莉，如果仅仅是嫉妒，你就到了这里，我可不信。这不是一般的地方，你没犯事儿，谁能把你送到这里来？”
蓝茉莉不禁苦笑，声音里有些无奈和懊悔，“林小姐，在夜场的时间长了，有几个是干净的，但是唐朝的规矩很严，一经发现就严肃处理。我……没有经得住诱惑，就想冒险一试。”
她低声说着，又哭了起来，“那天晚上我也是……看到你又生气，就让那个酒水公主把你骗进来，可我没有想到后来大老板会来，还……发现了我私藏的东西。”
林靖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滴落，哭得很伤心。
林靖安看了看阿婉，阿婉短促一笑，打消她的想法，“这事儿我做不了主，都到这里了，我什么都不是。”
蓝茉莉最终被带下去，林靖安和阿婉一起走出大门，抬头看了看天，丝丝冰凉落在脸上。
下雪了。
“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林靖安问道。
阿婉一边开车，一边淡淡说道：“为了让你知道真相，让你不从心里误会深哥，他并不是无情无意，而是冷静理智。在小丫的事情上也好，对蓝茉莉也是一样，他都做了最合适的安排。”
林靖安头抵着车窗，看着飘散的雪花，抿着唇没有说话。
合适的就是正确的吗？但她没有问出口。
两人回到唐朝，阿婉去停车，林靖安站在酒店门口，刚推开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摸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犹豫了一下接起，对方声音低沉，带着浅浅的笑意，“林小姐，很高兴你能接我的电话。”
林靖安心里诧异，重新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那边的人轻声笑，“如果我想查，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林靖安微微挑眉，“真是有心了，不过，我不觉得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我相信，你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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