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优秀的同龄人，使戴宇越发的觉得自己可悲起来。
他捏紧了手中的圆珠笔，笔尖停留在书页，沁出一团难堪的墨汁。
刺眼极了。
他已经听不进去这堂语文课了。
“叶方明，这节课表现不错。”
下课后，白老头没有第一时间就离开，而是走到教室的后排，夸奖了叶方明两句。
“以后上课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偷偷摸鱼了。”
叶方明其实很想说，他没有在摸鱼，大部分时候他都在写启给他布置的作业。
不说别的，光是五千字的梵高《向日葵》鉴赏，就能把他整死。
无数次想象过自己当场暴毙的叶方明，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好想死。
但现在不能死。
谁家学霸早早暴毙的啊？
“好的，老师。”叶方明温和一笑，笑容略有腼腆。
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白老头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到学生露出这副可爱的表情，仿佛自己就是学生的好爷爷一般。
乐呵呵的从口袋里掏了两块糖，塞进叶方明的手中，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叶方明不喜欢吃糖，但他经常吃。
因为要高强度学习，大脑消耗能量的速度非常恐怖，饿了只能在嘴里含几颗糖。
有些时候，他在做实验的时候，连糖都不能吃。
饿着肚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观察数据变幻。
叶方明拆开包装，自己吃了一块，又分给了戴宇一块。
“我看你心情不怎么好？”他的眼睛里饱含关心，万分真挚，“发生什么了。”
戴宇缓缓摇摇头。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告诉叶方明。
或者是……根本没必要告诉吧？
毕竟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像他这样的人，在叶方明面前都显得黯淡。
假如人群是一幕夜空，那叶方明就是其中最明亮的启明星。
其他人永远只能成为他的陪衬。
而他，恰好就是一颗，不怎么明亮的小星星。
“是因为昨天的面试吗？”
贺成华也凑了过来。
虽然说，他和戴宇的关系不如他和叶方明的亲近。
但好歹也算是他的朋友之一，也是要过来关心一下的。
“……”戴宇没有说话。
“得了吧，我就说你不成。”贺成华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大腿，“你这人咋就死犟！”
戴宇在年级上的成绩，一直都是遥遥领先。
也就是因为叶方明太逆天了，不然戴宇才是第一。
戴宇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标准的书呆子。
却偏偏就犟得像头牛一样，非要搞什么演讲啊，辩论啊，模联啊，这些乱七八糟的。
贺成华根本想不明白。
“我……”
戴宇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个星期，他还能倔强的和贺成华回嘴。
告诉贺成华，加入模联，成为学生代表，最后成为国家一位光荣的外交官，是他的梦想。
但现在，梦想这个词，竟然出奇的变得可笑了起来？
他连说出口的胆子都没有。
叶方明冷眼旁观着一切。
贺成华心直口快，说出来的话不过脑子，就算是好意，在敏感的戴宇听来也是刺耳的。
可是……还不够。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极了平常干坏事的启，嘴角抿起微不可查的笑意。
彻底击垮一个人的内心防线，就要不断在言语中暗示和打压，击垮他的内心。
“戴宇，想开点，虽然你面试失败了，但你还有我们呢。”
他的语气温柔。
戴宇看了一眼叶方明，神色十分复杂。
“所以说，从一开始，连你也觉得，我一定会失败吗？”
叶方明睁大眼睛，圆而大的眼睛分外无辜，“我不是这个意思，戴宇，我们是朋友对吧？”
“对朋友，我当然不能对你坐视不理。”
我们是朋友对吧？
是朋友。
我知道你一开始就做不到，我就是对你没信心。
但我是你的朋友，我当初都已经鼓励你了，支持你了。
你凭什么觉得是我错了？
自卑的人通常都善于自我道德美化。
失去了自我认同的人，便总是喜欢在其他方面，报以极高的道德感来获得满足。
“不要去麻烦别人……”
“算了，这种东西，让给其他人吧……”
“我没有什么想法，只要大家能够开心就好。”
近乎自我献祭的自卑者，你凭什么否定朋友对你的一片好意？
叶方明抓住了这一点。
他最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了，静静的俯视戴宇越陷越深。
“叶方明，我，对不起。”戴宇低下头来道歉，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镜片的反光之下，略有水花的痕迹。
他说，“我其实昨天晚上就已经想通了。”
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好啦，别emo了，要不要体育课一起去打球。”贺成华安慰道。
“运动完，出一身汗，什么烦恼都能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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