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所谓普适价值观，早就失效了，现在是什么大环境你不知道吗？装什么装！”富贵妹接过话头，说出口就带着情绪。
炎神微微一笑，瞥了眼肖凡，却没说话。
肖凡问道：“小妹不妨说说，现在是什么大环境？”
富贵妹轻哼一声，坐在那儿把玩着瓶装水，却不吭气了。
肖凡脑袋左右扭转，环顾众人，貌似仔细打量着众人的神色，透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意味，几乎所有人都躲闪开视线，绝对不跟他的目光相对。
杨烨却迎视过去，说道：“当前的大环境是最理想的，也是最合适不过的，神君大概也能同意吧？”
肖凡失笑，说道：“阿火也称呼我神君了，可见众望所归，所以我必须以德服人……是吧？那么本座孤陋寡闻，还请阿火指点一下，当前到底是什么大环境？哪里就合适了？”
“世界和平，人族驯顺，惟神君之命是从，为此后的行程奠定了基调，哪哪都合适，唯一不合适的地方在于——”杨烨说着侧头瞄向跪在会议桌一旁的欧阳不修，点了点头说道：“这位五花大绑的仁兄是无罪的，应该当场释放，官复原职，为与神君初始意旨不发生冲突和矛盾，严格遵循神君的旨意行事，欧阳兄没做错事，自应由神君……还我等一个朗朗乾坤。”
“不，他是有罪的，欧阳……赵勤修下令屠杀了三百四十六人，肯定是有罪的，血腥残暴，手段狠辣，罪名确凿。”肖凡提到的是欧阳不修的真名，随之又道：“之所以说杀人偿命符合天公地道，因为人这个物种生来不平等，作为创建文明的种族，需要寻求最佳途径，来实现不同地域、不同人种之间人格上的平等……富贵妹和小炎谈到不合适，远远不足以概括赵勤修的恶行，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杨烨反问道：“哪里来的民愤？哪里出现过民愤情绪？神君幻想出来的吗？”
他不以为意的样子，若无其事的样子，列席众人看着，也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人到底是尊重神君呢？还是根本没把神君放在眼里？
“再有，神君说到人格平等，属下也同意，但人所处的地位终究是不平等的，神君是享有不平等特权的最高阶层，想必对此感受更深。换言之，人格是否平等不存在讨论的价值，更加难以否定的是上情下传，以权力架构维系垂直关系，普遍意义上看，这也是维护人族存续的终极利益，是管辖规束民众行为动向的不二法门，神君以为呢？”杨烨直视过去，侃侃而谈。
他这话说得彻底而极端，简直就是针锋相对！他说得就算再正确，也没人鼓掌，更没人欢呼，大家惴惴不安地看着神君，那个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神君。
肖凡淡淡一笑，说道：“你说的没错，奴役族群是为了控制局势，是为了人族迁徙的大事件埋下伏笔。但这个头不能开，杀人不偿命这个头不能开，以管束无能为由，肆意屠戮人族，这个头更不能开！尤其是不能在你们这群高层间广泛宣扬，这并非陷我于不义得以一言蔽之的事，这是人命官司，这是种族屠杀！大伙儿……兄弟们进化太快了吧，真不拿人命当回事了？”
春怀楼连忙接声：“那万万不会！赵勤修这件事做错了，我有责任，我需要向神君检讨……”
“你有什么责任？”肖凡打断，微笑问道：“莫非赵勤修的行为决策，还来自于春哥发布的指令？”
会议室里发出轻悠的喧哗，稍纵即逝，很快又安静下来，春怀楼神色略见尴尬，正不知如何作答之际，白雪梅接过话头来：“春哥的确是有错的，至少引领不力，令赵勤修误入歧途，这个责任是跑不掉的……假如神君坚持认为，赵勤修这件事做错了的话。”
“嫂子认为，赵勤修做的没错？”肖凡含笑问道。
“是对是错，还不是在神君一言可决？”白雪梅昂然答道，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当然她不会死，肖凡既不会为此恼羞成怒，就想大开杀戒，踏上迁徙行程之前，白雪梅自会活得安然无恙，神君也没本事对她进行人道毁灭，这就叫不容修改的既定历史。
“既然如此……阿火，你说来说去，大概想表达的，也就是这个意思吧？”肖凡问道。
杨烨一怔，问道：“我什么意思？”
“一切听我的，无有不遵。”肖凡说着神色间透着询问的意味。
“那当然，不需要讲道理，无论律法上的还是公序良俗上的，都不用讲了，既然你最厉害，那就听你的好了。”杨烨随口作答。
“对，不讲道理，只讲实力，那么我认为赵勤修该死，想必你也不至于反对。”肖凡环目四顾，问道：“别人呢？还有其他人有异议吗？寒梅……对，小妹，你说。”富贵妹张口欲言的样子，他立时看过去。
“我认为欧阳大哥没错，梨子哥不能独到专行。”
富贵妹居然高举右手，说着一双大眼睛眨巴了一下，身边的钱猫向她使个眼色，她也浑然不顾，接道：“至少在这件事，欧阳大哥的手段略微有些不合适，但决策上没错，若不能以绝对力量镇压反叛，就更是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以后各方面行事束手缚脚，反而延误事件的推展。说白了，民权势力一旦抬头，那就是纷嚣扰嚷，更由神君亲自作出貌似公正的裁决，人族迁徙的壮举……举步维艰可以想象。”
这话说出来，果然气氛有所缓和松动，许多人窃窃私语，倒有好几个轻微的声音附和富贵妹的言辞。
肖凡诧异地看着她，无论如何没想到，富贵妹居然是拥趸极权统治的态度，善良和正义，人类族群的同理心，却不知由何时开始，从已然这个小姑娘身上褪色干净？
他不说话，便引发更加密集的议论，声音也逐渐增大，吟吟嗡嗡的。
炎神插了一句：“梨子哥说欧阳兄罪已致死，那欧阳兄自然就是该死的，这应当视作一个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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